“為什麽要騙我！”本以為早已不在乎了，可在面對那個男子的時候，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。

對面的人，神色淡淡的，她甚至連他的眼神都看不清，看不明：“沒有為什麽。”

“這就是你給我的解釋？”

“解釋？”他懶懶掀動眼皮，口吻不屑：“你覺得我需要給你解釋嗎？很多事情，是根本沒有答案的，我這麽做，目的很簡單，就是為了覆仇，為了顧家可以平冤昭雪。”

平冤昭雪？那她算什麽？難道真像他說的那樣，與他的家人相比，自己什麽都不是？

“就為了這個理由，你便將我犧牲？”

“這個理由還不夠充足嗎？”

一剎那，她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開始倒流，她難以置信地看著面前這張依然清俊卻不再溫柔的臉龐：“說到底，我只是你用來覆仇的一個工具而已！楚越漓，你到底有沒有心，既然不愛我，為何還要許下那些海誓山盟！”

“傻姑娘，既然都說是利用了，自然那些甜言蜜語，海誓山盟都是假的。”秦向晚終於可以看清他眼中的神色了，冰冷冰冷的，充滿了嘲諷：“你該不會當真了吧？”隨後，低低笑了起來。

被寒意浸漫的血液，似乎在瞬間被點燃了，她只感到腦袋嗡嗡作響，一股強烈的憤怒在驅使著她，腦中不斷有個聲音在叫囂：殺了他！殺了這個負心漢！

當即，沒有任何思考，她抽出身旁的長劍，在楚越漓還未反應過來前，一件刺穿了他的胸膛。

溫熱的鮮血，順著鋒銳的利刃，一滴滴落在地上，不到一會兒，就匯聚成了一條赤紅的血河。

她呆呆看著眼前的景象，難以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對他下了殺手。

“阿晚……”一只染血的手忽的握住她的手腕，她下意識朝對面看去，正巧對上一雙期艾的瞳眸：“原來我在你心中，竟然是這樣的人……”

他手掌冰涼，血液卻是滾燙的，被他握住的地方，似有烈火在燒。

她試著抽手，卻發現疼痛感越發強烈了。

“阿晚，我曾經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，我從來就沒有騙過你，你既然愛我，又為何不肯信我？”

他的神色是那樣淒涼絕望，就似眼前這望不到邊的血河，將她包裹其中。

“哐當”一聲，手裏的長劍落地，她幾乎不敢看他的眼睛：“一會兒這樣說，一會兒那樣說，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你？”她糊塗了，真的糊塗了。

“到底哪個是真的我，難道你看不出來嗎？”他的聲音越來越低，但手心的溫度卻越來越高。

秦向晚覺得自己的手腕都快要給融化了：“我怎麽知道！我怎麽會知道！”她急得心口發疼，想起他的冷漠與殘酷，心口那些好不容易才愈合的傷口再次迸裂開來：“楚越漓，你對我到底是個什麽態度，就不能明明白白告訴我嗎？我玩不起，也不想玩，如果你真的不愛我，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出現於你面前！”

“阿晚……”他看著她，頹然松手，那雙漆黑明亮的眸子也漸漸黯淡下去，像是即將隕落的星辰：“也許此生，你我註定無緣，一夢一相思，入骨皆成殤，說到底，一切都是我的錯，那些愛恨離別，如今想想，又算得了什麽？這世上，大概沒有什麽事，是比死在自己最愛之人手中還要可悲的吧。”

他眼神淒涼，唇邊卻始終掛著一絲微笑，就這樣一點點沈入深不見底的血海中。

“漓……”她顫抖著手，想要將不斷往血海中滑落的他拉住，然而不論她怎樣努力，都無濟於事。

“阿晚，但願我死後，你能過得幸福……”終於，他整個人都被那刺目的猩紅吞噬，連丁點痕跡都找不到。

“不，不……”她猛地撲上去，誰料卻是懷中空空：“到底怎麽回事，你給我說清楚！我不許你死，楚越漓，你聽到沒有！”

然後，回應她的，只有陣陣寒意刺骨的冷風。

她殺了他，她竟然親手殺了他！

無邊的恐懼將她籠罩，他臨死前悲戚的眼神，始終縈繞在眼前，仿若一只可怕的巨獸，令她顫抖不停。

眼前的血色逐漸蔓延，直至將整個天空，都染成了可怕的猩紅色。

當所處的世界也被那一片血紅淹沒時，她猛地睜開了眼——

入目的，是一片幽沈的黑暗。

額上全是淋淋冷汗，身體也是一陣熱一陣冷。

原來，這是場夢。

楚越漓……

只要念到這三個字，心口就會抑制不住的疼痛。

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，她緩緩舉起自己的雙手，隔著黑暗凝視。

雖然什麽都看不到，但她卻恍然覺得，自己手上，沾滿了他的熱血。

不知道若終有一日，她與他面對面時，自己會不會像夢境中一樣，親手殺了他。

平生最討厭欺騙，曾經在秦燕燕身上感覺到溫暖，最後卻被毫不留情地丟進冰窟的感覺再一次出現。

這寂靜而清寒的夜，讓她覺得恐懼，這世上到底還有什麽是真的？她曾經毫不懷疑地相信他，依賴他，可他回報給自己的，竟然是一刀刀錐心刺骨的痛。

那顆本來就不怎麽完整的心，如今，已被那人戳的千瘡百孔。

有些想對他說的話一直沒說，但如今看來，她再也不必要說了。

就這麽抱著雙膝，一直坐到了天亮。

……

她在皇宮被劫走，皇帝自然不會輕易作罷，不但京城，包括京都臨近的城鎮，都被嚴密封鎖起來。可即便如此，秋鳳主還是帶著她和其餘的蝶谷族人，一路暢通無阻地離開了京城，回到了蝶谷。

不論是太師府，皇宮，亦或是現在的蝶谷，都讓她感覺不到丁點的歸屬感，唯一讓她覺得暖心和安心的地方，就只有六皇子府。

多麽可笑，明明是最虛偽的，卻被她當成是最寶貴的。

她不恨任何人，她只恨自己，恨自己瞎了眼，才會相信那些不棄不離的可笑神話。

經過一段時間的休養調整，心裏的傷痕雖然還在，但至少不會再像之前那麽痛了。

從秋鳳主這裏，她多多少少了解到了一些有關蝶谷的事宜，因為這裏氣候條件與地質環境十分特殊，所以在蝶谷出生的人，生來體內便是帶毒的，這種毒對於攜帶者本身沒有危害，但對於蝶谷以外的人，輕則可使人殘廢，重則可使人喪命。

而作為谷主，恰恰與其他族人相反，谷主繼承人生來便攜有一種特殊能力，這種特殊能力不但不會使人中毒，反而可解天下百毒。

至於為何谷主的體質與其他人不一樣，秋鳳主也做不出一個合理解釋。

所謂大千世界，無奇不有，在現代，有很多事情都是無法用科學來解釋的，更何況是古代，所以秦向晚也就不多加追問了。

只不過在她看來，能解百毒，倒不如身攜百毒，看誰不順眼就毒死誰，多拉風。能解百毒有何用？仔細說起來，還不是個人形解毒劑麽！

對於自己這個少谷主，秦向晚挺沒有自信的，她一不會使毒，一不會武功，三不擅長謀略，就連輕功也是略懂毛皮，這樣的自己，要是碰上敵人，豈非只有等死一條途徑？

一開始她還覺得當個有名無實的谷主挺好，但越想越覺得郁悶，好歹自己也是一谷之主，如此窩囊，別說是谷中族人了，就是自己，也是看不過去的。

於是，她就自己到底能不能當好這個谷主，找秋鳳主展開了詳細的討論。

秋鳳主什麽也沒說，只靜靜聽她分析自己一無是處的各種弊端，當她終於列舉完畢後，一直端坐不言的秋鳳主忽然站起身，對她道：“你跟我來。”

雖然不知道跟她去做什麽，但秦向晚也能猜出，秋鳳主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準備告訴她。

跟著她來到一個巨石圍成的地下洞穴，還沒走進去就感到了一陣瘆人的陰氣，她搓了搓胳膊，左顧右盼一番，在一塊青色的巨石上看到了“禁地”兩個字。

原來這裏是禁地啊，這種地方一般都很神秘，不是有寶藏就是有武功秘籍。

難道蝶谷還有武功速成的法寶？想想看還有些小激動。

推開石門，那股陰氣越發重了，秦向晚甚至覺得自己皮膚上的汗毛都倒豎起來了。

“這裏十分危險，還請少主先行一步，屬下會跟隨在您身後。”秋鳳主的口氣雖然還是不鹹不淡的，但秦向晚卻能感覺到其中並不明顯的緊張。

危險？有沒有搞錯！既然危險，那應該下屬打頭陣才對，怎麽能讓她這個少主以身涉險？

大概是看出了她內心所想，秋鳳主道：“這裏面聚集著天下至毒的蠱蟲，一只便可令數千人喪命。”

猛地一聽，秦向晚打了個寒顫，太可怕了！再仔細一想，秋鳳主讓自己打頭陣的原因，不正是自己那百毒不侵的特殊體質嗎？

雖然不知真假，但她決定賭上一賭，於是邁開步子，大步朝洞中走去。

洞穴裏面很黑，腳下的路都看不清，秦向晚正想建議提只燈籠進來，就聽秋鳳主道：“這裏的蠱蝶只聽您一個人的命令，您試著集中精神，命其為您照亮通路。”

哈？她沒聽錯吧？讓她給蝴蝶下命令？開什麽玩笑！

“我是人，它們是蟲，根本沒法交流。”

“只要您集中精神，就可以做到。”聽秋鳳主嚴肅的口氣，似乎不像在開玩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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